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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落俗套，精巧别致——《毒舌律师》影评
“我是看香港电影长大的。”
这是文牧野凭借《我不是药神》荣获第38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两岸华语电影”时的获奖感言。
这句话绝对不是客套，同为80后，甚至90后的影迷朋友大多有这样的心声。
在《我不是药神》上映不到五年后的今天，香港本土电影终于也拿出了一部堪比《我不是药神》票房和口碑双丰收的影片——《毒舌大状》。《毒舌大状》已经贵为香港电影本土的影史冠军，来到内地市场也不忘顺应内地观众的习惯，片名经过些许改动，变为《毒舌律师》。粤语里的“大状”，就是国语里的“律师”。
看完《毒舌律师》的点映后，我发现了影片跟《我不是药神》有很多巧合之处。比如，两部影片同样有着非常优异的剧本，同样主演都由擅长喜剧的演员担纲，同样散发着浓烈的人文关怀，同样由主角的“自我救赎”推动剧情发展，同样男主都有团队帮手，同样女主都有个女儿……
我绝对不是在说《毒舌律师》抄袭了《我不是药神》，绝对没有。两部影片确实是完全独立的故事，毫不相关，只是个人的观影记忆深刻，恰好总结出了一些合理范围内的雷同。
不同于拍《我不是药神》时初出茅庐的文牧野，虽然《毒舌律师》的吴炜伦导演首执导筒，但它其实是位成名已久的金牌编剧，之前编剧的代表作有《证人》《线人》《激战》《寒战2》《捉妖记2》。编剧生涯的前半段跟林超贤导演合作较多，后半段则是跟《毒舌律师》的主控出品方安乐固定合作。
在跟“老队友”安乐合作的《毒舌律师》这部片时，获得充分信任的吴炜伦导演显然也做足了准备，在自己最为擅长的编剧上拿出了迄今为止最好的剧本，放眼华语电影圈也是极为罕见的精品。
影片的故事题材并不新颖，但导演通过情节的层层推进，非常流畅地讲述得异常精彩，一气呵成。不仅做到了让观众完全沉浸在了精彩的故事之中，影片内容里的反讽、对仗、调侃、恶搞、反转一应俱全。不仅故事跌宕起伏，情节错落有致，包括影片里随处可见信手拈来的笑点，人物跌落谷底的绝望，高潮段落慷慨激昂的陈词……都令人印象深刻。用“扣人心弦，精彩纷呈”八个字来概括影片的故事，丝毫不会过誉。
故事里登场的人物不少，每个人物推进剧情的动机都相当合理，重要角色立体鲜活，黄子华所饰角色的人物弧光相当闪亮，相当耀眼。在有限的故事篇幅内做到了各个角色身份背景和性格特征的充分介绍，不断地通过人物的塑造来加深故事的合理性与真实性，全片没有一个角色显得突兀或者多余。
《毒舌律师》作为一个推理侦破为主要元素的影片，各种伏笔，各处细节，各类证据随着故事的推进一一拆解，不断地逼近案情的真相，直至找出“看似真凶”之外的“事实真凶”。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整个案情的推断，一点一滴步步为营，到最后严丝合缝地完成闭环，把一个精彩的故事讲得毫无破绽，令人叹服！
故事的精彩跟角色的发挥相辅相成，尤其是黄子华作为绝对主角的表现，基本可以提前领跑下届金像奖影帝的角逐。导演老辣的编剧功底为黄子华量身定做了“林凉水”这个角色，既保留了黄子华作为“毒舌金句王”的最典型特质，又合理地设置了演员与角色的反差，让演员有“演”的空间，不会被熟悉的观众认为其是在“本色出演”。角色从演员出发，但升华于演员。
被诸多广东影迷称之为“子华神”的黄子华不负众望拿出了层次丰富，细致入微，极具感染力的表演。接下来，用他三场戏的表现来一一对应上一句的三个关键词。
层次丰富，对应黄子华与林保怡在观众席的那场戏。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黄子华的人物情绪要从“受责备的失措”转变为“无可奈何的无助”，再到看似“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再到表明自己为何会成当下这个情况，是因为连累女主坐十七年冤狱时的“内疚与自责”，再延伸到自己职业生涯里对一些同事的处事为人以及社会环境的“鄙视与愤恨”，最后到宣誓要抗争到底时的“醒悟与坚定”。这样的情绪递进光看我的文字描述，就明白其中的难度之高。黄子华凭借对人物深刻的理解和扎实的表演功底游刃有余地完成了这场戏，展现出了极高的表演水准。
细致入微，对应方家军前往林凉水律师事务所时，黄子华被大宝哥爆头的那场戏。角色虚弱状态下耷拉着但又要勉力睁开的眼皮，随着疼痛难忍面部抽动而变化纹路的皱纹，满脸血污时中气不足微弱的语气……各种细节面面俱到，精准的表演十分贴合人物当时的环境及状态，经得起充分的推敲及回味。
极具感染力的那场戏出现在影片的最高潮段落，堪称影片的画龙点睛之笔，也将会是华语电影里的“名场面”。导演用了一个较长的镜头，黄子华手舞足蹈，面目扭曲的输出了一大段密集的台词。有对电影里听众席上大律师们的质问；有对现场所有人，包括法官、证人、疑犯，及角色本人的反问；主观解读一下也可以理解为导演透过电影携同角色与观众对社会的拷问。黄子华在这段表演里牢牢紧锁住观众的注意力，大段台词逐字逐句语调的起伏牵引着所有观众的情绪。台词服务于剧情，但超脱于剧情。电影内黄子华所表演出的困惑，反思，警醒，不屈和抗争有力地牵动了我那根被压抑的神经，也让电影外的其他观众在身为“看客”的同时，切记别一直是“看客”。
故事精彩，人物出色。《毒舌律师》确实是十分难得的佳作，共通的普世价值下传递的情感和情绪，我们都会有着强烈的共鸣，这种共鸣足以填平粤语和国语之间的沟壑。影片优秀是真优秀，但不意味着影片没有任何缺点与不足。
对比起《我不是药神》这样的神作，影片最明显的差距体现在影片主题的深刻程度。《毒舌律师》作为彻头彻尾的商业片较之绝大多数同类影片已经熠熠生辉，但相较于《我不是药神》这样有真实事件，原型人物引起了社会广泛讨论并推动相关政策进步的现象级作品，力度还是显得稍微轻了一些。
表演方面，黄子华虽然同徐峥一样都拿出了影帝级的表演，但《我不是药神》的绿叶们比起《毒舌律师》的配角们显然有着不小的优势。举个例子，《我不是药神里》王传君、章宇的表现，《毒舌律师》里没有配角能与之相提并论。不是《毒舌律师》里的配角们都不好，是他们的整体表现没有那么好。《毒舌律师》里表现最好的配角是谢君豪所饰演的角色。“南海十三郎”的实力毋庸置疑，角色本身虽然有些符号化的一位，但谢君豪把角色“尽忠于良知，不囿于立场”的特质和高潮部分的反转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原则坚持显得稳如泰山，态度反转显得有迹可循。除导演精巧的人物设置之外，演员的演绎同样功不可没。但要说这个角色真的比《我不是药神里》的那两位更动人，那也是真的没有。
《毒舌律师》的品质绝非我三言两语所能完整描述，影片我最喜欢的地方，我也刻意在本文的最后与之呼应，以示致敬。不同于传统港片里俗套的剧情，让好人皆大欢喜，让坏人牢底坐穿。导演不落俗套的留白让影片更显得故事真切，也仿佛在映射着电影里同时代的香港社会，让影片的意境如《寄生虫》一般升华到了“讽刺与反讽”这一层级。
影片结尾被冤枉的好人终于沉冤昭雪被判当庭释放，也交待了坏人们被上门的ICAC带走调查。按照内地电影的拍法，坏人们的结局一定会给出明确的罪名与具体的刑期。但《毒舌律师》妙就妙在此处留白，我想是导演有意为之。这样的结局，我特别喜欢。
被带走的坏人们就真能被定罪了吗？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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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3-4 12: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