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事》杀入贺岁档，但在香港，早就没有喜剧！

珺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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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是春节了，许多贺岁电影也做起了宣传。

今年的香港贺岁片，我们找到了一部熟悉的身影——由黄百鸣，谭耀文，张智霖，张继聪周秀娜等主演的《家有喜事2020》。



《家有喜事2020》
没错，这正是1992版《家有喜事》的续集。1992版《家有喜事》由周星驰、张国荣、黄百鸣、张曼玉、毛舜筠、吴君如和李香琴等主演，一上映就打破了永高院线的票房记录，更是以4899万港币的票房成绩，夺得了1992年香港票房排行榜的第二名，仅次于《审死官》。
电影可以说是见证了90年代港式喜剧片的辉煌，也勾起了我们对传统港式喜剧的怀念。
因为，许多成长于80年代、90年代的人了解香港电影，通常看的也都是三种题材：喜剧、动作、黑社会。




从洪金宝的“福星”系列、许冠文喜剧到功夫喜剧再到周星驰的无厘头和都市爱情都市喜剧，喜剧可以说是最有香港电影特色的一种语言。
在期待《家有喜事2020》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许久没有一部地地道道的港式喜剧，能让我们开怀大笑了。
是什么，吞噬着曾经备受观众喜爱的香港喜剧电影？
01
之前看《演员请就位》，有这样一幕表演——



赵薇让组里的四位男演员演出《西虹市首富》中沈腾的一段独白。
听起来不难，演起来呢？



现场旁观者没有一个笑出声的，而实际上是真的不好笑。
这足以说明，演喜剧其实很难。
就像赵薇说的那样：



我觉得不是所有的演员
都可以演喜剧
很多人正剧悲剧都演得很好
但你一让他演喜剧
别人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但是一个喜剧演员
他演悲剧往往难度不大
是的，人心是柔软的，悲剧往往很快就把你惹哭，但喜剧却不容易让人发笑。
梳理香港喜剧发展的历史可以发现，到今天，几乎没有什么让人一看就发笑的电影了。
喜剧演员和优质港产喜剧，早已严重缺失。
​02
要追溯到港产喜剧的发展史，不说太久远，就从80年代香港知名电影公司新艺城说起。
这个诞生出“新艺城七怪”的公司，也是不折不扣的喜剧炮制家。



首先让人记住的就是《最佳拍档》系列。
记得小时候，只要是TVB重播，我总能哈哈哈笑个不停。
翻查资料才知道，原来这一系列从1982年到1989年先后拍摄了五部之多。在1982年上映的首部 《最佳拍档》取得了2600多万港币的票房成绩，打破了香港电影的票房纪录。
影片开场，许冠杰饰演的金刚穿越高楼飞身抢钻石，这样的场面在当时也算是大特技了。



电影真的是很欢乐，创作者们把香港放置在一个国际化的环境里，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绕着香港转。
许冠杰饰演的金刚英俊潇洒身手敏捷，麦嘉饰演的光头神探相貌滑稽笨手笨脚，这两个人又都有点贪财好色，相互算计的时候总是麦嘉弄巧成拙许冠杰反胜一筹。
张艾嘉饰演的男人婆偏偏又是一个十足的悍妇，这三位主演在一起不断搞出各种笑料来。
这部片也算是新艺城的代表作了，虽然现在看来难免落俗，但在当时，由这部片带起的多元化娱乐模式着实成为港片的主流，片中的很多小细节也很好玩。



原来，前两部《最佳拍档》都是黄百鸣编剧、曾志伟导演，难怪他的儿子曾国祥也会有导演基因。
《前任3再见前任》的导演田羽生曾经说，《前任3》的创作就属于“集体创作”，单是编剧就有四位。

我主笔来写整个故事、台词和语言，另外三个编剧在初期策划时头脑风暴，贡献台词、金句和情节，相当于码素材，由我最后梳理，变成剧本。所以剧本集结了大家的脑力和心血，只是由一个人统一文字风格来呈现。

由此可见，《前任3》的创作过程其实是一个“组装”的过程。
80年代的香港喜剧，用的也是这种模式。
据说当年新艺城在创作的时候是以十分钟作为一个单位, 要求每个十分钟里面必须出现多少个笑料或者多长时间的动作戏份, 用这样一种方式来组织起整部影片。



所以在《最佳拍档》里面经常会出现一些游离于整体叙事的喜剧或者动作段落。但是对于观众来说，大家更在乎好不好笑。只要设计得娱乐性十足就会“收货”，一般也不会对影片故事的起承转合有多少苛刻的要求。
03
如果说有比《最佳拍档》更具娱乐元素又带有点小清晰气息，那真的要数黄百鸣的《开心鬼》系列了，真的是百看不厌！



在公司里一直担任编剧的黄百鸣在1984年推出校园青春喜剧 《开心鬼》。
据黄百鸣讲，《开心鬼》这部影片的创意取自当时还在上中学的马伟豪编导的一个叫 《朱秀才》 的独幕剧，讲一个叫朱秀才的鬼魂和三个女学生的故事。

黄百鸣将这个故事改编成电影，自己在片中饰演开心鬼朱秀才，和几位开心少女相识之后利用身上的异能帮助她们，由此造出各种笑料。



青春片和鬼片，八竿子打不着的片种，经过他们的深加工，居然来了这样一部鲜活生动的校园喜剧。
当时，《开心鬼》系列连续三年推出前三部。



第二部《开心鬼放暑假》是1985年推出的，讲开心鬼转世投胎之后成了天赋异能的中学教师康森贵；康老师在学校里凭借异能整治了一群顽皮成性的女中学生，后来在这群女学生的帮助下前去追求一位心仪的女教师。



第三部《开心鬼撞鬼》是讲康森贵弄巧成拙一次又一次耽误了张曼玉饰演的女鬼投胎转世, 这一人一鬼之间由误会到和解, 竟然上演出一段人鬼情未了的故事。
记得当时90年代还是录像厅时代，身边不少同学借得最多的就是《开心鬼》系列，几乎是百看不厌。



电影在格调上清新健康，非常符合年轻人的口味，又不低俗，简直是风靡一时。
后来，陈冠希和Cookies的那部《九个女仔一只鬼》，不就是《开心鬼》系列的复刻吗？
04
尤其记得去年的贺岁片，来了一部纯港产的《家和万事惊》，可以说是最为传统的贺岁式家庭喜剧。
这种带有港式传统喜剧色彩的小市民家庭喜剧现在已经非常少见了，这部电影让我想起了笑料集中的《八星报喜》。



《八星报喜》是杜琪峰执导的喜剧作品，由黄百鸣、周润发、张学友扮演兄弟三人。
老大忠厚老实、老二既自恋又娘娘腔、老三调皮成性, 三个人经过各自的一番因缘巧合之后, 最后都得以喜结良缘。
片中周润发饰演的娘娘腔既滑稽可笑, 影片到结尾处的小细节也很用心——就是观众席忽然多了个叼牙签、戴墨镜、穿风衣“小马哥”，也像局外人一样欣赏着表演。这样一个即兴式的处理，在今天看来真的是神来之笔,。
还有水底求婚，看得出杜琪峰也是个非常浪漫的人呐。



如果要深究剧情，当然《八星报喜》还是有点疯癫和不假思索，但是，现在回头再看，却不失温馨和浪漫。
难怪有人这样评价：“如果你觉得无聊，那就看看80、90年代的香港喜剧吧！”
回顾现在的纯港式喜剧，已经很难找到《最佳拍档》系列的那份自信与天马行空，也没有了《开心鬼》系列的清新活泼；更难以找到《八星报喜》的那份康乐美满……
05
以上的香港喜剧大多诞生于80年代，要说香港喜剧真正走进广大观众内心，还是要数周星驰的无厘头系列。
因为很多大陆的观众都是看了周星驰的无厘头电影才开始关注香港喜剧。
“无厘头”原来是一句粤语俗话，意思是一个人做事、说话都令人难以理解，无中心。



像周星驰的《赌圣》、《逃学威龙》系列、《整蛊专家》、《审死官》、《鹿鼎记》、《武状元苏乞儿》、《唐伯虎点秋香》等影片，可以说都是无厘头的代表作了。
无厘头是星爷电影的一种表象，但不代表星爷内心没有想法。
比如他和刘镇伟合作的《大话西游》，其实更像黑色幽默。
还有使用好莱坞系列影片《007》架构的《大内密探零零发》中，搞笑地把詹姆斯邦德置换为中国古代的大内锦衣卫，最记得是影片末尾插入一场电影颁奖礼，剧中的男主角经过了一番努力的表演之后却没有得奖。



再后来的《喜剧之王》、《千王之王2000》里面，星爷更是真正地把自己要表达、要说和要隐喻的内容摆上去并作大胆尝试。
在《喜剧之王》中，我们看到的主人公不是在一味地恶搞，而是以一种淡薄冷静的态度来表达自己对理想的追求。
2001年的《少林足球》已经不再靠语言搞笑，大量的喜剧动作代替了很多的喜剧语言，至今我还记得大师兄的铁头功和六师弟的轻功水上漂。



从这种转型可以看出星爷正在尝试着一步步走向更广阔的空间。
可惜，周星驰这几年的作品中，他已经不再演出，退到幕后，做起导演。
男主角，从文章到邓超再到王宝强。
女主角，从舒淇到林允再到鄂靖文。
在片场，不管男主还是女主的戏，星爷都会亲自上阵示范一遍。



但我们看到的现实是，其他演员呈现出来的，总是少了点星爷独特的表演韵味。
正如王晶在《圆桌派》所说：



可是呢，就每个人都演不到
他就很气
后继无人，看来是目前周星驰喜剧的一大难题。
06
这个难题不仅仅是周星驰电影本身，也是整个香港喜剧存在的问题。
如果说男演员还好，那么放到女演员身上，问题就更是恐怖了。
想来想起，似乎香港纯正演喜剧的只剩下吴君如了，但她也已54岁。
当初80年代在香港电影圈站稳脚跟，吴君如凭借的法则便是：扮丑、博笑。



《最佳损友》、《霸王花系列》、《猛鬼大厦》、《赌圣》、《流氓差婆》等影片中，我们看到的她都是不顾形象，一直在夸张地搞笑。
1992年的《家有喜事》中，她所饰演的“程大嫂”成为了90年代香港喜剧片中最为经典的角色之一。
还记得，程大嫂连打扫卫生都是自带喜感。她面容憔悴，拖把当作麦克风，用嘶哑、破裂的嗓音，陶醉地唱着跑了调的歌，同时还摆出歌手演出的状态，她边唱边在自己的节奏中跳跃着拖着厨房的地……吴君如的塑造，抓住了普通家庭主妇的生活状态，每次看都觉得非常可爱。



她那富有喜剧性的嗓音还很适合作为动画片的配音，比如我们最熟悉的“麦兜系列”，她就是里面麦兜的妈妈麦太。
吴君如的表演方式是外放夸张的，只要她出现，总是可以让观众捧腹大笑，留下深刻印象。
对于自毁形象一说，她曾在采访中提到：

喜剧一定要有这种‘丑’的元素，如果我扮丑大家觉得好笑，就肯从兜里掏钱买票。况且我是演员，我可以演各种角色，要拍喜剧要扮丑我责无旁贷。如果脸皮不够厚，还算什么演员。”

所以，她在人物创作中对于自己的形象毫不吝惜。
演得了喜剧的她，演正剧一点也不违和。
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当年拿下金像奖影后的《洪兴十三妹》以及《岁月神偷》。



吴君如将十三妹这个角色塑造的十分冷静，从她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表情。
比如，她像男人似的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上，左手把玩着铝制烟盒并熟练的打开，右手拿出一支烟放在唇边，身边的女友帮她点上火，她自然地抽了一口烟并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接着又将点着的烟换到左手，右手顺势将女友揽在怀里……一系列动作显得十分自然与熟练，俨然是个“担大事”的男人。



还有《岁月神偷》里面虽然历经生活艰难却又内心十分坚定的罗太太，她心疼丈夫把结婚戒指当掉，一边拉着丈夫苦苦支撑一边默默垂泪的片段，还有粉刷着鞋档招牌，一边说着“做人，总要信”的片段，真的让人无法不落泪。
在她之后，有郑秀文和杨千嬅。
这两人早前的表演都是自然而然地透露出傻气。



杨千嬅是很单纯直接的“大笑姑婆”，她的《干柴烈火》、《新扎师妹》系列都是这样，她在片中不需要“演”，展示出自然性格就可以了。
可惜的是，她很多年也不演喜剧了，最新作品是与周柏豪合作的电视剧《多功能老婆》。



这次在《多功能老婆》中杨千嬅出演中年失婚妇女，可惜并没有让观众留下印象，和周柏豪之间的对手戏也完全没有火花。
郑秀文也一样，她的神经质表演是非常独一无二且自带喜感的，但她不愿意被限定为“喜剧演员”。



今年她带来了两部电影，虽然影评人的评价都很高，可惜的是，并不是喜剧。



《花椒之味》角色内敛固执，刚刚在香港点映的《圣荷西谋杀案》更是少有的“腹黑系”角色。
她的目标，似乎是要让观众忘记自己曾经的喜剧标签。
而在她们之后的蔡卓妍、薛凯琪等偶像歌手转型的喜剧演员，因为无法丢弃自己的靓丽形象，在喜剧路上走得也不远。
喜剧演员断代危机的背后，其实是香港喜剧的整体下行。



合拍喜剧往往很难拍出那种原汁原味，比如星爷年初的贺岁片《新喜剧之王》又或者吴君如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妖铃铃》，缺少了地域根基都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必须承认，在近十年，似乎已经找不到太过于原汁原味的港式喜剧。
更多见到的是打着喜剧旗号，粗制滥造的电影。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眼看着港式喜剧离我们原来越远，真的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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